潮新闻 记者 何泠瑶 贾晓雯

输入分数，人工智能分析，即刻生成一张志愿表，能上的大学、专业及录取概率一目了然……今年，AI大行其道，AI填志愿悄悄流行了起来。

高考刚落幕，报什么学校，选什么专业，又成了考生和家长的一次大考。这不，为了一解“燃眉之急”，许多人用上了新科技，有人去问ChatGPT该读什么大学，有的企业叫卖“AI填志愿神器”，一键生成选校方案。

【资料图】

人生的未来学业规划，真能依靠AI一键搞定吗？

问AI报考什么学校

大模型的建议千差万别

“ChatGPT，我今年浙江高考分数620分，喜欢计算机，请告诉我推荐填报什么大学？”潮新闻记者用ChatGPT填志愿，会得到什么样建议呢？

ChatGPT没有思索，一秒钟就给记者推荐了五所大学：浙江大学、杭州电子科技大学、浙江工业大学、浙江师范大学以及杭州师范大学。可惜，它把范围锁定在了浙江，或许因为问题中出现“浙江”，AI误以为是限制条件。

记者不死心，以相同的话术再问了一遍ChatGPT，回答居然出现了清华大学、北京大学，如果按此填写，能不能录取就危险了。第三次以相同话术提问，ChatGPT把上述推荐大学调换顺序后，给出了差不多的答案。

拿着同样的问题，记者问了别的AI大模型。“文心一言”的回答是，上海海事大学、北京语言大学、汕头大学、广东工业大学等10所高校，附上往年最低录取分数线。“文心一言”还温馨提示：建议你仔细研究每所大学的计算机专业课程设置，了解它们的师资力量和毕业生就业情况，以便做出最合适的决定。

而“讯飞星火”回答：“根据我的搜索结果，浙江省内有很多大学可以选择。其中，浙江大学、杭州电子科技大学、浙江工业大学、浙江师范大学、浙江理工大学等都是计算机领域综合实力较强的高校。”无一例外，又都是浙江省内高校，对想去省外的考生来说，参考价值就不大了。

整体来说，潮新闻记者体验后感觉，让看似“聪明”的AI来填志愿，似乎不太靠谱。哪怕同一个问题，只要多问几次，AI的回答都不一样，那岂不是自我矛盾？

记者求助了专业人士浙江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教授陈华钧，他看了AI的回答，连连摇头。“它不是专门为填志愿训练的，加之本来就喜欢胡说八道，填志愿便更加如此。”

这千差万别的分析结果，陈华钧分析道，不同AI工具返回结果肯定不会一样。算法的训练很大程度依赖于训练数据的选择，这包括了建模方式，对考生、学校和专业到底怎么评估，这个过程每个工具都不会一样，所以结果肯定不一样。

“ChatGPT很喜欢讨好人，千万别用它填志愿！”陈华钧特别叮嘱一遍。

换个思路，直接咨询报考学校不靠谱，但或许AI可以作为填志愿的参考。于是潮新闻记者又问ChatGPT，中国人工智能专业排名前十的大学有哪些？

ChatGPT回答：“以下是中国最好的人工智能专业排名前十的大学(基于2021年的排名数)：清华大学、北京大学、上海交通大学、中国科学技术大学、浙江大学、哈尔滨工业大学、西安交通大学、同济大学、南京大学、复旦大学。”

这个颇为“工整”的回答，估计也有人不满意。记者咨询了就读于人工智能专业的同学，“南京大学呢？”“浙大比交大好吧？”“AI领域，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也很强啊。”

被问到大学选什么专业，才不会被AI取代？ChatGPT倒是有一番见解：“一是专业需要具备高度的人类智能和创造力，难以用算法和机器替代；二是专业与人类的情感、社交交往等特质密切相关。”

陈华钧认为，有大数据驱动的AI算法帮忙分析肯定是好的，它弥补的是信息不对称问题。没有谁能了解一切，但AI可以减小这之间的鸿沟。“但不得不说的是，填报志愿主观性很强，最终决定选择的原因有很多，不是客观能完全决定，所以这种工具只能用来做参考。”

网购AI志愿“神器”

选校只能参考、不能依赖

AI火了，一些号称AI填志愿的“神器”也在网络上出现了。

“填报志愿一键搞定”“AI智能选专业”“数据全、更新快”，网上随手一搜，许多机构都在卖AI志愿产品。产品价格在几元到几百元不等，提供历年志愿填报、性格分析、学业规划等服务。

在某产品官网，一款AI填志愿“神器”，VIP售价360元，销售量多达数百万，可以试用免费版。潮新闻记者在网站上输入了高考成绩、城市、科目等信息后，系统会显示几所推荐学校，想看完整结果，就要付钱了。

“我们是做数据平台，根据你的个人请况，AI来筛选，比如你想选浙江省内的，人工智能就给你匹配合适的院校，如果你有心仪的专业，大数据会告诉你适合哪些学校。”一位志愿咨询师告诉记者。

于是，记者填了一系列条件，地区、考分、科目，系统一通计算，几秒钟之后就给出了结果，国内的几千所大学，分成了可冲击、稳妥、保底的三类。

记者总共用了三款AI填志愿产品，分别给出了可冲击的学校有302所、338所和408所，较稳妥的学校有733所、259所和460所，所谓的“全网数据”分析，却给出了很大的差异。

更离谱的是，记者查了下冲击武汉理工大学的成功率，三个APP给的结果很不一样，有两家显示分别有20%和8%的可能性，意思“可以一冲”；但另一家显示录取率仅为1%，系统提示“机会较小”。

这差异巨大的分析结果，还有眼花缭乱的大数据，成年人看了都很迷惑，更别说刚高中毕业的学生。

一套全靠AI的志愿填报软件，结果并不尽如人意。在黑猫投诉上，有消费者投诉说：“AI建议填的六个大学一个都没录取，号称成功率在70%以上，最终录的是我自己填的保底大学，比高考分数低了20分的学校。”“每个软件都吹自己精准填报，但我发现同一高校录取概率相差59%”。

资深志愿填报师杨凡告诉记者，这些软件套路都差不多，先以免费咨询引诱你注册，想更精准的选校，就要付费了。数据来源都是公开信息，算法上加上了最简单的线差法和位次法。但它也有劣势，无法提供专业评析和个性化咨询，比如职业规划分析。

“这些AI志愿填报软件，本质是一些人工智能推荐算法或匹配模型在起作用。”陈华钧表示，市场上这些AI志愿填报软件推荐算法，在日常生活中很普遍，比如，网购平台会根据你的浏览历史，经济背景，甚至性格来猜你感兴趣的商品，千人千面，背后都是有AI算法在分析个人的特点。

陈华钧说，高考志愿推荐也是如此，软件会根据考生成绩、性格特点、兴趣爱好，再结合相似的人做过相似的选择，来给予合适的建议。“这些软件有一定作用，但只能作为参考，不能过于依赖，更不可以来做最终决定。”

人生大事交给AI 能行吗？

学生、家长都说“不放心”

把填志愿这件生大事交给AI，它能靠得住吗？还真有学生去试了试。

广东人楚楚是艺术生，高三的美术联考考砸了，文化课成绩估分也不理想，若去广东的二本独立学院，学费又有些贵，家里负担大。若找一个外省的民办本科，学费不太贵，但是分数要求高。

左右为难之下，楚楚求助了AI填志愿，花了199元买的VIP，包一年使用。AI给的选校建议，让她大失所望。它说可以冲刺的学校，仔细一看，分数线还都挺高，都问了老师前辈，都说可能性很小。

“一点也不智能，它不会个性化排序，比如按学费进行筛选。它推荐的学校，学费都不便宜，而且大多很远，加上来回机票就更贵了！”楚楚这次踩了坑，书还没读，先交了“学费”。

后来，楚楚在网上发帖求助，网友七嘴八舌地给了好多建议，很多经历相似的艺术生来劝告，哪里的学校比较便宜，性价比高，哪些不要盲目冲。“AI没读过大学，还是学长学姐的建议靠谱！”

广西的毕业生余亮一心想学计算机，冲一冲广东的学校。他让ChatGPT对比深圳大学和广州大学，分数线、优势专业、校园环境，AI一个个都罗列了出来。

乍一看答得不错，但余亮仔细研究了一下，人工智能还是有“坑”：比如广州大学并不位于天河，而是在番禺；AI说该校园“周边交通便利”，校友听完都笑了。

“用AI来了解学校是个不错的主意，还能得到关于学校的建议，比搜索引擎方便。但人工智能免不了会有事实性的错误，并不让人省心啊。”余亮说。

记者还问了几位高中生家长，多数对AI产品持怀疑态度。“AI不懂学生个性化的需求，它用的都有既有信息，更不能规划未来”“万一大数据是错的，误导了填志愿，那算谁的责任？”“大数据掌握的信息全，比翻志愿书效率高，可以作参考”。

一位杭州公办学校高中教师也告诉记者：“市面上的志愿填报产品，几年前就‘泛滥’了。AI、大数据都是噱头，不打包票，正好有一部分人有这个需求，所以才有了这门生意。但不建议依赖这些系统，等分数公布了，学生可以直接看名次号，按名次选志愿。”

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，是让愈发强大的AI来挑选道路，还是把命运紧握在手中？答案或许只在你心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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